七七四拾九

【麻叶/枪棍组衍生】《不相为谋》1-3

张麻子送走了弟兄,独自一人上任康城。

 

康城没有黄四郎,倒是有个叶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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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麻子送走了弟兄们,思前想后都觉着不大对劲。

自己这可不是刚干了件大事吗?事儿办成了,而且还是件好事啊,怎么着的,他就沦落成孤家寡人的一个了呢?要不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那看相的瞎子就指着他娘的肚子说,这小子将来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做买卖。生意人的事情,装不了糊涂那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他这县太爷,当的就还不如不当呢!

赔本的买卖,稀里哗啦那么一通搞,再睁开眼睛,他就什么都没了。

 

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当初就是拿枪顶着脑袋,打死了兄弟几个也得结着伴地去地府报道,一个都少不着。可人姑娘家的,一个就能带着他一帮子弟兄跑咯。上海到底有什么好,还能比他们在山上当麻匪轻松自在不成?

 

“不轻松”?可听听什么叫做“不轻松”。这天底下哪有轻松的事情,哪儿来轻松的地方。

姑娘的肚子倒是很不错,天鹅绒似的柔软,只要那么往上一躺,就能忘掉所有忧愁和烦恼。

 

只是,这关于人的事情,特别是人和人之间的事情。可从来就不是能用“轻松”二字形容的了的,那可是“很有些麻烦”了。

 

 

张麻子丢了烟屁股,拍了把裤兜。不然怎么说麻烦都是自找的呢,骑着白马,揣着师爷的委任状。

 

走吧,上任康城!

 

 

1.

 

师爷曾经说过,鹅城凶险,康城富裕。这康城里头倒是没什么黄老爷,但是却有个姓叶的,人人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叶师傅。

要不这会儿他马邦德马县长,怎么正坐在叶家的饭厅里等着人吃完晚饭呢。

 

那姓叶的回过身来,冲他笑了笑。

“马师傅,吃过饭了吗?”

 

“还没呐,瞧我这来的不凑巧,刚赶上您吃饭了。您可快点吃,我家那桌子也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张麻子故意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好像他真有个老婆叫桌子似的。敢把他堂堂县长搁在一边悠哉吃饭,这姓叶的倒也是好魄力。

 

“一个人吃饭,那不如一起吃啊?”

 

张麻子刚想拒绝,叶大少爷已经招呼来旺叔再添副碗筷,举着筷子朝他招手落座了。

 

他娘的,这不会又摆得什么鸿门宴吧?老子姓黄的酒都吃过了,还能怕这个?

 

张麻子落了座,一筷子伸出去,叶夫人的眼睛就扫到那菜盘子上去了,抬头瞪他一眼,再瞪叶师傅一眼。偏偏叶师傅那边好似看不见,一个劲的请他吃,别客气。

那他这一筷子到底是该夹还是不该夹,这夫妻二人演的又是哪出戏啊?

 

一餐饭吃的食不知味,心里头七上八下盘算不准这姓叶的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男女搭配就是厉害,招招都是拳头里夹着针,搞得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张麻子端着茶碗,只想好好吃口东西。

 

“今晚的饭菜还可以吧?”

他看见叶问偷偷朝他夫人使眼色,“很快”。

 

“好,好。”

张麻子赶紧插起块马蹄糕,往嘴里一塞。

“那就好。”

叶问掐了半支烟,一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师傅,话也不多说,请吧!”

 

好家伙,这可总算是要办正事儿了。

马县长抖落抖落袖子,咽了半口糕点,站起来也不落下风。

“请!”

 

 

叶问站定位置,朝他一拱手,接着拉开架势就一掌朝他面门直拍过来。

张麻子再神也料不到这人竟然敢直接朝县太爷动手!这、这大家可不都是文明人,凡事不能先动动脑子,然后再动手吗!

 

叶问见他不做反应,赶紧收了劲,反手一勾贴着脖子把人顺势揽倒,快拳挨着脸前一寸虎虎生风。

 

“快起来快起来,马师傅!对不住了,我看你不像是习武之人,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点误会?”

叶问赶忙把人扶起来,还替他理了理衣服。

“马县长!我说他娘的怎么一口一个师傅师傅的,老子姓马名邦德,不是打拳师傅,是康城的新县长!哎,哎呦!”

张麻子扶着老腰,瞧瞧人这下马威给的,够硬!

 

“实在是对不起啊,你怎么不早说清楚呢,有没有事啊?”

叶问把他扶到旁边椅子上,还立在一旁不住关切。

 

“不碍事,上了年纪了,人经不起折腾。”

张麻子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请他也坐下。

“叶师傅倒是练得一手收放自如的好功夫,果然名不虚传。”

 

“哪里哪里,懂些皮毛而已。”

 

“您这功夫称皮毛,康城里头可就没人敢说自己会功夫的了。我今儿来就是拜访拜访,跟您这通过气,别走街上认不出我这县长来,再当土匪给打咯。”

“马先生说笑了,叶某是确实不知道这回事。今天真是对不起了,改天一定登门致歉。”

 

张麻子喝了口新沏上的毛尖。白瓷杯底绿芽根根细圆,条形紧实,两头尖角却是锐利似藏着锋芒。他看着一根竖立的茶叶慢慢倒伏下去,沉进杯底里,这叶问倒是有点意思。

 

他这新县长来了也有好几天了,左等右等等他不来,老东家也不表示表示递个口信是几个态度,只好他自己找上门去。结果他来是来了,人家压根就不认识他,根本就连换了新县长这事都不知道。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张麻子上下打量了叶问一番,要不是有练家子的精气神在,这人还真不像是个耍拳脚功夫的。半点血气不沾,年纪不大就一副温吞老头子做派,往那一坐端的是雷打不动的姿态。

 

“叶师傅这样的境界,马某人我实在是佩服。”

 

“我哪有什么境界,随便玩玩而已的。”

叶问摆手推脱,低着脸笑的还挺有点不好意思。看起来也是个不擅长装糊涂的人,恭维话实在讲不出口,只好一个劲的叫他吃茶。

 

一餐饭吃的确实是没尝出什么滋味来,张麻子现在把心放回肚子里,也用不着讲糊涂话,自然茶点就喂下去不少。叶问看他爱吃,一碟碟的让旺叔往上端。大户人家吃的都是顶好的东西,哪有不好吃的道理,两个人吃着喝着一来二去,话也是越聊越投机。马邦德与叶问就这么的,算是相识了。

 

等到窗外天色彻底暗透了,张麻子才跨上自己的马,跟叶问作了别。他拉住缰绳回身压低帽檐勾起个笑来。师爷可真是老奸巨猾,康城这么好的地方不领他来,偏偏要躺那龙潭虎穴。比起那些个土豪乡绅的,叶问此人实在是太过单纯良善,怕是练武练的痴了罢。

不过他张牧之就是欣赏这样的人,若是真心相待,倒是个顶好相与的朋友。况且他日后得麻烦叶师傅的时候,恐怕还多着呢。

 

 

2.

 

张麻子看人不够准,办起事来倒是相当准。哪里痛他往哪戳,一刀下去准中红心,刀刀见血,绞的是人家最动不得的地方。

 

鹅城最动不得的是黄四郎,他把人腿断咯,家拆咯,人也跟着咔嚓了。按理说叶师傅通情达理,为人与善,没什么不好的。但这康城最动不得的可不是什么土豪恶霸,也不是什么四大家族。而是那康城最鼎盛最流行也是最基础的,武馆。

 

武馆是个相当奇怪的地方,上到官宦世家红顶商贾,下到地痞流氓小偷小盗,什么样的人都有。雄性好像天生就对这种诉诸肉体与冷兵器的搏斗方式充满渴望。各大派系馆别林立,有叫的出名号的,自然也有听都没听说过的。发展到现在,凡是会点拳脚功夫的都能开宗立派,通通把自己归为“武林中人”。

 

马邦德发现这“武林”便是康城的咽喉要道,日后他若要在这立地生根,非打通这条死路不可。

这“武林”嘛,可以说是最有规矩的地方,也可以说是最没规则的地方。自古讲究穷文富武,读书可以不花钱,省点就省点,练武可省不得那几个臭钱。赶驴子上磨还得喂上两把黄豆才给的足劲,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来的力气习武?本来就是富贵人家才练的起的东西,人人都知道要想拜好师傅学真功夫,那就得花钱。各方势力连成一片,遵的是自己的规矩,走的是自家的门路。里头的复杂关系向上数能数到盘古开天辟地,向下数那是开支散叶纠缠不清的恩怨情仇。根本就是铁板一块,外人要想插手,连条缝都没有。

 

他马邦德这个县长,自然也丝毫不被放在眼里。要不是有几挺枪杆子撑腰,谁鸟他讲什么屁话。

每天无非是些小打小闹的事情,还没传到他耳朵里呢,就都给私下了了。张麻子天天闲的发慌没事干,转念一想他又不是上赶着来投胎的,落得个清闲有什么不好,就当养养老,先观察观察。

 

3.

 

马县长每日穿一件长衫外罩丝绸马褂,揣上两份报纸去蹲那聚英茶楼的点。康城凡是有头脸的人物在那地方都有张桌子,什么身份坐什么位置,讲究的很。张麻子也找一张靠窗的位子,带个帽子墨镜,不很招摇。家里头突然没帮兄弟跟他闹了,冷清,不习惯。他就是来凑个热闹的,沾点人气儿。

 

 

这日马邦德正看茶馆里斗蝈蝈,忽见叶问急匆匆上来,三两步进了里面的小间。不一会儿楼下吵闹起来,看蝈蝈的人也不看了,就听有人高声喊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虫子打架哪有人打人好看,乱哄哄地刷的就围了三圈,底下四五个人怒气冲冲走上楼来,领头那个提溜起一小伙儿二话不说咵咵就是两拳,众人起哄喝起彩来。张麻子找了张桌子坐在桌板上,也不管有没有主人,抓起盘子里瓜子就喀吧喀吧嗑。

 

“就是你小子,胡说八道毁我声誉!我的拳哪里不如姓刘的!你呼编乱造满嘴狗屁,说他是正统,我就是偏门?!”

“我让你再敢乱说!再敢乱说!给我打到他说不出话来!”

 

四五个人围着那小子开始噼里啪啦的揍。都是练家子的,又在这样人群密集的地方这么多双眼睛围着看,那打人的还打出些花样来。被打的小伙似乎并不会功夫,只能抱着脑袋当皮球似的任挨揍。不过这会哪怕有也管不上什么用场了,几个人打一个,骨头连着皮肉脆生生的响,血溅出来一地。

 

张麻子吐了嘴里的瓜子,就这画面哪还有心情吃东西,忒倒胃口。

 

“他不过是说了你两句,没必要这么把人往死里揍吧?”

 

打人的不打了,都转过头来看讲话的。

“两句?他这两句话可是毁我清誉,诋毁我的名声!叫我以后怎么做人,怎么开武馆!”

 

张麻子透过墨镜一笑

“这位仁兄的名声我倒是没听说过,想来不是很响亮,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欺负人的本事在下倒是亲眼所见,的确厉害。这位师傅功夫这么厉害,不跟那姓刘的比过,反而带人在这扫除些闲言碎语,只怕是真的坐实了这满嘴狗屁?”

 

那几人气得发抖,有人直接就要冲上来开干,被领头的硬生生按回去。

“你!你是哪家哪派的!有本事报上名号来!”

 

张麻子不紧不慢摘了眼镜放好,手摸到褂子底下。

“鄙人姓马,名邦德,康城派县长是也。”

 

“哟嗬,我说是谁这么大口气,原来是县长大人,失敬失敬。不过在这地界您可千万别把自己当个东西了,王法在我不在你,你说了可不算!”

 

张麻子挑眉

“那什么说了算?”

 

领头的伸出只拳头来,又指指自己身上的武服。

“这个。”

 

“那我问问你,我手上的这个呢?”

张麻子猛的拔出枪来,一手指着领头的,一手指着后头那帮想扑上来的。

 

“你敢!你今天若是用拳头打得我那我无话可说,你要是开枪打死我,还是趁早走人吧马县长!”

 

“我有什么不敢!”

话音未落张麻子抬手就是两枪,手腕却是被人一脚踢上了天。子弹砰啪在天花板上炸开,发出巨响。茶客们吓的尖叫四散,那领头汉子跪倒在地脸色比死人还白。

接着张麻子的两支枪就被人握住了,他想抽回来却纹丝不能动,弹匣被人轻轻一按飞了出去,子弹零件清脆落了一地。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何必这么大火气嘛是不是?大家都是斯文人,动刀动枪的不好,影响到客人喝茶了。”

叶问把摊在地上的那人扶起来,茶楼老板赶忙请人把他们送下去歇息。伙计各个看起来也都是老江湖,脚下如风转,却也丝毫不乱了分寸,该送医馆的送医馆,该安抚情绪的安抚情绪。一眨眼的功夫,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连地上的血迹都洗得干干净净。

 

叶师傅立在厅中,朝着四面抱拳

“各位今天实在对不起了,这位马先生是我朋友,我替他给大家赔个不是。算是给我叶问一个面子,今天这单都记在我账上,大家吃好喝好。”

 

老板上来作揖道谢,叶问只是摆摆手,转身弯下腰把地上的零件一个个拾起来,交到马邦德手里。

“马先生,枪在这里,还是少用为好。”

 

张麻子看看他,接过东西竟觉得有些委屈。

“我刚刚,没打算打他的,就是吓唬吓唬他。”

 

叶问露出个有些惊奇的表情,又变成了懊悔。

“那对不住了,是叶问多事了。茶楼老板请我帮个忙,我当时也没想到那么多。”

叶问一边领着马邦德进他里间,一边还给他道歉。

“不过,火器易伤人,马先生还是少用为好。特别是在康城,大家平日里都习惯使拳脚,拿枪出来未免严重了。”

 

张麻子入了隔间发现还有几人坐着,都很面熟,身穿武服,端的不是一般人的架势。他落了座,朝他们拱过手。

 

“叶师傅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你们习武之人练的是拳脚兵器,我马邦德自小习的就是火器,这枪就像我的左膀右臂,那马就如我的左腿右腿。你们出拳踢腿,就如我骑马打枪,道理都是一样的嘛。何况要论我的枪法,可不一定比起叶师傅的功夫差。”

 

“这……确实有一番道理。各人所习技艺不同而已,本身并无高下贵贱之分。”

 

“哪里有理了!叶师傅你就是耳根子软,别着了他的邪魔歪道了!”

当桌一位老师傅就拍起桌子来了,台面上茶水杯盘具是一跳,叶问赶忙端起自己茶杯喝了一口。

 

“我中华武术渊远流长,讲究的是从身到心、由魂而魄,练的是人锻的是心,哪是他这匹夫拿两杆洋鬼子的破铁筒子能比的了的?他今天敢拿这枪指着人了,明天指不定有多少人手指一动就能把我们这帮几十年的老师傅都打死了,那还不得反了天去了!”

 

“要我说这枪就是个祸害,留不得!县长大人,我康城可不兴这个!”

 

其他师傅听了也是纷纷摇头,低声念叨“坏了规矩了,坏了规矩了啊”。叶问似乎没怎么在听,管自己伸直了手越过桌子拿了块糕吃。

张麻子把枪放在桌上。

“既然各位今天当着我马邦德的面把话说开了,那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

 

“马某人这个县长,捡来的。做官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小弟我实在走投无路,接了故去兄弟的棒,来康城这个闲职上坐坐,也算了了他一番心愿。在座的各位都是康城武术界的泰斗,按年纪比我大,按辈份比我老,按资格我是后来。可讲身份我好歹也是个堂堂县长,各位师傅把康城管的井井有条,用不着小弟我,可也不能断了我的手脚,让马某人不好走路吧?”

 

张麻子站起来,把枪别回腰间

“别的话我也不多说,坏没坏规矩你们自己看着办。可我马邦德一辈子走到哪都是这个理,我也有我自己的规矩。”

 

叶问好像才回过神来,嘴里还吃着东西。这张桌子就他最小,同县长关系也最近,看马邦德站起来要走,急急忙忙站起来追出去。

 

到了走廊张麻子拍他胸口一下,又拍拍自己的枪,好叫他不用担心,他早料到会这样。

“叶师傅,你不用拦我。这是你的魂,这就是我的命,两样都重要,我懂。可是我这腿就是弯不过来,也是老毛病了。不过你放心,他们不动我也不动,就是吓唬吓唬他们,把话说开了好办事。”

 

叶师傅一下朝他笑了

“我不担心你,你是个好人,我信你。”

然后他拉着马邦德的手,把他从枪上挪开,往手心里放了一把瓜子。

 

“有空多去我家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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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取自"道,不同、不相为谋."断句不同,有种解释是说:大道不同,君子不会刻意的选择去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的豁达浩然。

这篇慢热..也许是中长篇.......对两边地方都实在是不了解,就全当架空写了,瞎乱说话也不知道哪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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